那一棵棵胡杨 致敬革命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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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头一株大榕树,绿油油的叶片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光芒,须根像层层门帘一般垂着。绿荫里人们三三两两,或在摇扇乘凉,或凝视着眼前的一片半月水塘,水塘里种满荷花,后面便是横成排竖成行的青砖瓦房。

  我见过太多岭南乡村,这地处广东省台山市的大纲村,模样似乎和别的村子没有大的不同。穿过村道,从巷口往里走几十米,便看到一处青砖大屋,门口很窄,只可容一人进出。门口木匾上刻着五个字:林基路故居。

  木头门扇,漆成暗红色,门扇上挂有铜环,似乎期待着人们叩响。我正要抬手,重重思绪一时涌上心头:他心头有一颗怎样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从台山迈步广州、走进上海,而后东渡日本,又重返上海再赴延安而至新疆的迪化(今乌鲁木齐)、库车、乌什?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从岭南走到新疆,化身为金灿灿的胡杨?答案,也许就在这扇门后。伸出手去,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房子不大,单层砖木结构,建于清末,东西两房,中间为厅堂、天井,院子里铺着凿平的石块,屋子里铺着赭色地砖。房内均是寻常家具,厅堂门口挂着一副木质楹联,左书“和厚家风”,右书“修齐世德”。厅堂内摆有方桌长椅,右侧墙角倚一木架,每格上都放着一张笸箩,估计当年是用来养蚕的。屋内陈设简朴,既有乡土劳作氛围,又不乏当地的文化气息。  

  台山旧称新宁,素有侨乡之称。林基路1916年出生,其祖父原是个穷苦的耕田人,后为生计所迫到美国谋生,林基路的伯父和叔父也跟着去了美国。而林基路的父亲因为天资聪颖,留在家中读书,希望能走科举仕途。然而待其学成赴考时,科举考试废除了,林父便攻读法律回台山当了律师。虽然科举未成,但林父念念在兹。林基路乳名福照,初起学名国梁,后改名为梁。其兄乳名福顺,初起学名国栋,后改名为栋(曾是中山大学学生会主席和广州学联主席,后与朋友赴香港办学)。其弟乳名福佑,学名国干,后改名为干(中国科学院院士,在国内微波理论方面做出重要贡献)。林父希望几个儿子好好读书,成为国家栋梁干才的用心可见一斑。

  1930年夏天,少年林基路碰到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留学日本的谭秀峰(即何干之,广东台山人,陕北公学初期的主要教员之一,后任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主任、党史系主任)等一行人从东京回来,在台山举办台山青年暑期学术研究班,主讲现代世界观和新文学,实际上主要内容是马列主义和革命文艺理论。研究班主要吸收部分中学生和小学教师到班学习,林基路主动要求参加。学习的时间虽然只有一个月,但对林基路幼小的心灵起到了巨大的启蒙作用。作为殷实人家的子弟,他联络一批同学和师长,在自己就读的任远中学开办民间夜校,吸收附近无钱入学的贫民子弟四十余人入学读书,还编写了一篇名为《中秋节》的国文课文。

  开阔了视野的少年林基路一路求学,几经辗转,从台山到广州,从广州到上海,从上海到日本,在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而后又重返上海参加了左联。1937年9月,延安发来电报,要从上海调一些做文化工作的人过去。对革命圣地向往已久的林基路听到消息,迫切要求前往。1937年10月初,林基路到达延安。据同为台山乡亲的同行者李云扬回忆:“虽然城小得只有几条土屋街,人少,店小,但当时却满城熙熙攘攘,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祖国英雄儿女。”

  林基路和李云扬进入党校学习,且被编入同一班,林基路被推选为该班的班长和党支部委员。一日,党校干部处处长找他和李云扬谈话,为了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党中央决定派他们进疆工作。为了保守党的干部机密,中央要求所有入疆的干部改名。经过一番考虑,林基路将当时的名字“林为梁”改为“林基路”,而李云扬改名“李志梁”。

  1938年2月,林基路、李云扬等一批赴疆干部自延安出发,先到西安,再化装为平津一带无家可归的流亡学生,挤在三辆运输卡车上到达兰州。因为当时赴新疆交通不便,林基路一行在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等了一个月。后来有架苏联运输机从兰州出发飞往哈密,他俩这才得以成行,然后再转乘汽车到了迪化,一路可谓几经辗转、历尽艰难。林基路先后任新疆学院教务长、阿克苏专区教育局局长、库车县县长、乌什县县长等职。李云扬任省立第一中学校长,后任巴楚县县长。

  巴楚县我没有去过,但巴楚所在的喀什地区我去过。那里夏天的太阳晃眼,白亮亮的,到了晚上十点还不肯收敛光芒。从喀什地区喀什市开车走一白天,晚上到和田地区和田市,一路基本都是戈壁,鲜见绿洲。从和田市开车再走一白天,就到了阿克苏。从早晨到傍晚,一直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穿行,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连绵沙丘,偶尔可以见到几株散落的胡杨树,树冠很大,树干粗壮,铮铮铁骨般傲立苍穹,颇有英雄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