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谈剧场 :剧院是一场多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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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点:大麦超剧场

  嘉宾:赖声川 华人戏剧家  

  史 航 编剧,策划人

  主持:张 伟 “新世相”创始人

  我们每一个人,生而有创意

  赖声川:我有一部戏叫做《十三角关系》,看戏时所有人都在算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样。明明就是一个三角关系,怎么会是十三角?确实剧场就是一个多元的关系。

  很多人问我,怎么样可以做导演?怎么样可以做编剧?怎么样有创意?在我写的《创意学》这本书里,一个主要概念是说“我们每一个人,生而有创意”。这是我非常坚信的一件事。只不过每个人的创意被很多因素阻挡或者是破坏了。

  那么怎么释放这个创意?我们就要学习两件事情。首先我们要学习方法,学会如何做一件事情。然后我们在人生里要学习一个东西叫做智慧。智慧控制方法。

  各行各业都是一样,例如你在企业界,你懂很多管理技巧,但是你没有一个更大的智慧跟视野——关于企业本身是什么,或者你这个公司本身要干什么。那这个方法没有什么用的。智慧跟方法是要合并在一起的。

  那在剧场创作来讲,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要有一个智慧才能产生一个灵感来做一个戏。灵感有了之后,如果我只是一个空想,没有方法,我也是做不出来。同样的,如果我只有一个空的想法——观众放在中间,然后我们的戏绕着观众走,好酷,但是我没有一个故事,也没有一个更深的灵感来支持的话,那《如梦之梦》这个演出的方法就没有什么作用,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它。

  智慧跟方法刚好融合到一起的时候,就可能做出一个很完美的东西,这是创意学里面的一些基本的概念。

  当然更深的问题就来了。关于“什么是方法”,我们还好说,因为方法有太多,书也太多,老师在教各式各样的方法。但是“什么是智慧”?你从小学到大学到研究所,全世界没有一个学位叫做智慧学士,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学的科系叫做智慧学系。我在斯坦福、伯克利都教学过,也没有一个课叫做“智慧101”,或者是初级智慧、中级智慧、高级智慧,没有。

  那怎么办?只能都丢给你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真正的问题就是,你开始看艺术作品,看剧场的作品,用智慧跟方法,你很容易就可以分析出很多。你昨天如果去看过一部电影,你觉得它的技巧好炫,但是它没说什么。这个电影就是智慧弱一点,方法强一点。或者你看一个东西觉得好深奥,但是它好像没有让我看懂。那就是智慧很强,但是方法很弱。智慧、方法比肩的比较少。

  对我们来讲,我说剧场就是多面的、多元的一种关系,这是其中一个最关键的关系。我们怎么达成这些关系,智慧跟方法?

  小心,你的创意会非常容易被抹杀掉

  赖声川:我自己的过程是蛮有趣的,也是非常多元的。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剧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导演、做编剧。但我从小是一个非常倾向艺术的孩子。更重要的是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是鼓励我的,他们并没有限制我。

  我常常讲个故事,有一天在上海的街上看到一个妈妈带着大概5岁的男孩。那个男孩在看着天空,然后说:“妈妈,看。”妈妈:“什么?”“一只狗。”接下来发生的事真的很残忍,我都有点不忍心说,因为下一件事就是妈妈打了他一巴掌,她说:“这是云。”又一个创意者被抹杀掉了。

  你的创意是怎么被抹杀掉的,你自己都不知道。不管是在家里,还是上了幼儿园、小学,你的创意会非常容易被抹杀掉。你如果有孩子的话,听完我这句话你要小心,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它抹杀掉。

  对我来说,创意是要一直保持畅通的,尽量畅通。当然社会、学校给我很大的压力,要把它抹掉。但是似乎我还是有办法让它保存下来。

  小时候我喜欢画画。我是在台湾念的高中,我觉得我们的脑子太有趣了,一直背书,背一些很奇妙的高考以后都会忘记的东西。真的背得滚瓜烂熟,然后考上了学校以后脑子自己把它delete(消除)掉了。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些东西可能真的没有太大用处。

  上大学终于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就开始玩音乐。我就跟一些朋友搞乐队,然后玩蓝调。我们在台北,在一个小咖啡店里面玩了好几年音乐。在学校我是读英文系,文学的部分吸引我,然后我开始读一些小说,看一些诗。

  我上的是辅仁大学,正好我们图书馆有一些很好的不外借的书,可以在里面看,摄影方面的、电影方面的。在一个很封闭的社会里面,我突然觉得很解放。在那个情况之下看一些大师的作品,然后我们自己成立了一个电影社,居然能够找到一些进口到台湾的欧洲艺术电影,我们在放映室里面放。那时候一群朋友就可以开始看到费里尼,看到法国的新浪潮,那时候也不是很看得懂。

  剧场?没有。台湾没有剧场。也许一年有一两次有点意思的演出,但大部分是没有。有戏曲。我们是一个没有现代剧场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