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交响乐团让音乐在“泥土”中生根
2014年3月10日,在北京音乐厅的舞台上,重庆市北斗村农民管乐队与中国交响乐团共同演绎了《在希望的田野上》。这是农民管乐队第一次正式登台,也是许多人的第一次北京之行。国交圆号声部副首席周宏站在侧幕,看见管乐队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本报记者 高倩
当重庆市北斗村的农民管乐队走上北京音乐厅的舞台,当静乐县教师合唱团拿下第二届全国合唱艺术节一等奖……中国交响乐团的音乐家们总是会热泪盈眶。有人说高雅的交响乐“不接地气”,于是他们背上乐器,从稻浪翻涌的田野走到黄土嶙峋的高原。除了演出,所到之处,他们还尽己所能“授人以渔”。音乐,正在改变着许多人的命运。
■基层演出不能浅尝辄止
8月17日,甘肃省通渭县马营镇飘起细雨,炎炎盛夏气温降至14℃,犹如深秋。男中音郎奥博的一曲《等待》唱完,广场上响起了乡亲们热情的叫好声。有个小伙子还爬上了一侧的房顶,一边举着手机录制,一边拼命地鼓掌。
这是中国交响乐团“2020年‘我们的中国梦’——文化进万家”活动扶贫慰问演出的第三站。此前,18名艺术家组成的小分队刚刚去往青海省西宁市和甘肃省东乡族自治县。接下来,兰州和岷县还在翘首期盼。八天内,他们行程一千余公里,在34℃和8℃之间辗转,有时要坐八个小时大巴车。演出现场的条件大多简陋,没有专门的场地,大家就在车上化装备演。
“艺术源于生活。”每当看到观众们热切的眼神,郎奥博都更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郎奥博的同事、歌唱家潘田果也很有同感:“这里的乡亲一生可能都没有机会看到中国交响乐团的演出。我们的到来,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
近年来,随着“文化进万家”活动的开展,国交奔走在基层。一直以来,许多慰问演出都存在着“唱几首歌、说几句吉祥话”的窠臼,浅尝辄止,但国交的艺术家坚持选择背着乐器亲赴现场。1月31日,在广西壮族自治区三江侗族自治县,铜管五重奏、弦乐重奏演绎的《彩云追月》《掀起你的盖头来》既经典亲切,又别有风情。在当地难得一见的交响乐,一下子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
而为普及交响乐,国交所做的远远不止于此。
■田野上吹响西洋管乐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田垄上泥土芬芳。庄稼成熟的季节,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微风吹来,满目金浪翻滚,让人忍不住哼起《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里是迎龙镇北斗村,它所在的重庆市南岸区,是“人民音乐家”施光南出生的地方。
音乐的种子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绵延。1月16日晚,施光南大剧院座无虚席。如果不是事先耳闻,观众难以相信台上那些捧着金灿灿西洋管乐器的手,前一天可能还扛着裹满了泥巴的锄头。
这背后有一个长达十年的故事。2011年,国交在迎龙镇建立了基层联系点,开始精准帮扶北斗村筹建农民管乐队。艺术家们并非心血来潮。此前,赴重庆演出间隙,他们曾给迎龙镇上的留守儿童举办过一场音乐会,时隔一年,他们再次来到南岸区,当地负责人仍然对这场演出念念不忘。“农民朋友们都对西洋乐器感到特别新奇,又好看又好听。”圆号声部副首席周宏至今还记得大家兴奋的神情,“他们希望平时的生活里也能有音乐的陪伴。”
组建一支农民管乐队是比较可行的办法。相较于弦乐,铜管乐器对环境的要求不太苛刻,组合起来相对容易,练习的过程也不那么漫长。但国交捐赠的第一批乐器运到村里时,跃跃欲试的村民们还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人上来就拿起小号一阵猛吹,气都吹光了,号也没响一声。
“最初,管乐队只有六七个人。”比这个“惨淡”数字更让周宏和同事们犯难的,是村民们完全没有音乐基础,好一些的会唱唱歌、跳坝坝舞,但看乐谱、学乐理简直是天方夜谭。最初那段时间,街坊四邻半是调侃半是抱怨,说他们吹号“像老黄牛叫唤”。“我们心里特别没有底”,周宏坦言,管乐教起来也不容易,它不像弦乐器,演奏的动作都在手上,管乐的发声细微而隐秘,吸气到什么程度、口腔该保持什么形状,都是很难描述和纠正的。
“我的经验是,一定要用村民们能理解的方式。”比如,周宏曾让大家平躺下来,靠呼吸顶起肚子上的书,这种体验就是所谓的“腹式呼吸”;讲解“节奏”时,国交的打击乐手又是编口令,又是敲脸盆,各种半土不洋的法子用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