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观古典音乐作品,很多都被冠以了别名或俗称,像“命运交响曲”“弦乐小夜曲”“悲怆交响曲”和“华尔斯坦奏鸣曲”等,真有这个必要吗?
音乐作品浩如烟海,一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全部认识和熟悉。但不排除记忆力超群者,据说有人能将海顿的83首弦乐四重奏的作品号与调全部记住,然而欣赏音乐者并非人人是记忆冠军。不管人的记忆力如何,聆听音乐的人有个共同点,即他们都热爱音乐并想记住更多的有关作品的信息。问题就来了,有没有什么行之特别有效的方法能让人听到一支旋律就想起作品,或者反过来,看到作品信息,即能唱出它的主旋律呢?
对爱乐人士来说,最理想的状态莫过于将自己钟爱的作品谙熟于胸,不单各乐章的旋律,就连曲名、曲调和作品号也一并掌握。但实际情况并非这样遂心,对于大多数的一般爱好者,这是很难做到的。音乐及其音符表达的是一种有别于语言的抽象艺术,与诸如作品号等具体信息是有隔阂的,两者间取得联系并进行记忆当然有困难。而在抽象与具象之间搭起一座“鹊桥”,大概没有比给作品起名来得更直接有效的了。命名虽大多是后人的补缀之功,很少出自作曲家本人之手,但这点不在本短文讨论之列,我们先只看名字的含义和作用如何。
比如海顿有首《云雀四重奏》,是因此曲第一乐章由小提琴奏出的明快的第一主题,仿佛是在天空鸣啭的云雀;再如海顿著名的《皇帝四重奏》,其中第三乐章的主题原为约瑟夫二世加冕时所用的皇帝赞歌主旋律,而听到这旋律又能立刻想起今天德国国歌。所以这两首弦乐四重奏的别名起得又恰当又上口,对记住作品内容更是大有帮助。
但较真儿的铁杆儿乐迷也许会“诟病”《月光奏鸣曲》。理由通常有二,其一,这个名字并非出自作者贝多芬之手;其二,“月光”般抒情浪漫的意境显然和全曲的末乐章,即战歌般的速度和气氛不符。
要知道,古典作品的命名不都是那样精确和面面俱到,对于复杂的多乐章作品,名字的提出大都只与一个乐章甚至乐章里的一段旋律相关,即最能代表该曲目的那段音乐。比如这个“月光”名色,虽不是来自作曲家本人,但贝多芬与作品被赠予者朱丽叶塔的一段恋人经历,确以1801年某地的月夜为终点,贝多芬在“心上人”的爱情背叛后,于是夜肯定痛心不已……因此这起伏有致、深邃曲折的第一乐章幻想曲,最可表达他当时的心境。歌德的《浮士德》也有“哦,你见到否!惨白的月光最后一次笼罩了我的不幸”之说。可见,钢琴奏鸣曲《月光》不单是贝多芬爱情世界的一记墓碑,还在歌德的名著里找到了印证,故其命名堪称颇为贴切。
作品的别称还有助于避免混淆。比如贝多芬一共写过五首G大调的奏鸣曲,钢琴、小提琴的都有。偶一提及G大调奏鸣曲,对方可能“不知所云”。而若给作品79冠以“G大调小奏鸣曲”或“咕咕奏鸣曲”(缘故是第一乐章里贯穿很多调的三度音型,宛如咕咕鸟鸣),把作品96说成“晚期G大调”,那么这种混淆的概率必会降低很多。同样的例子还可见舒伯特的两首C大调交响曲,即早年写就的第六号与收官之作、第九号“伟大”。
我以前还不大了解拉赫玛尼诺夫,偶然机会,看了部美国老片,由大卫·里恩导演的爱情片《相见恨晚》。这部近似卡夫卡风格的成功影片不单女主角令人难忘,更值得一提的是剧情的展开主要以拉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为背景配乐,与剧情特别融洽。让我只看一遍,就同时记住了这里面的音乐。之后当我再接触这部协奏曲,不单电影的片段回荡在眼前,对音乐也有了更深入的体验。可以说是该片成就了我对这部音乐经典的理解与记忆。由此,我毫不犹豫给这部协奏曲起了个俏皮名字叫“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