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学院派美术,印象派乃至现代主义或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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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学院派美术,印象派乃至现代主义或是另一番模样

  丁宁

  正于上海博物馆热展的“美术的诞生:从太阳王到拿破仑——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珍藏展”,引发了人们对于法国学院派美术的关注。

  学院派美术仅仅是保守、过时的代名词?是日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反义词?在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丁宁看来,学院派美术在艺术史上的卓然成就以及深远影响,是不应被忽视的。他甚至认为,没有学院派美术,印象派乃至现代主义或是另一番模样。  

  ——编者

  美术欲与史诗媲美,因而理论与学识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美术的学院化发展,是历史上艺术家以及美术创作得以提升的重要阶段。

  1648年,在国王路易十四的任上,法兰西皇家绘画与雕塑学院得以钦准问世。学院的口号是“自由归于艺术家”。尽管在此之前意大利已经有了类似的学院,如罗马的圣路加学院,也称罗马美术学院,但是,正如英国学者尼古拉斯·佩夫斯纳所指出的那样,就教学传承而言,仍是法兰西的绘画与雕塑学院取得了决定性的发展。1661年,皇家绘画与雕塑学院的实际控制者——当时的财政大臣柯尔贝尔亲自选定艺术家夏尔·勒布伦担任院长。作为院长,勒布伦可以影响相应的教学与规则,例如引导学生和院士推崇特定的古代大师,将风格和题材放在首要的思考位置上,同时通过会议与讲演等活动来确定和肯定形式上的重要选择等。他作为首席御用画家,直接管理皇家重要的艺术委托,同时就艺术问题给国王献计献策。因而,勒布伦成了艺术法则或标准的制定者。可以说,17世纪法国艺术的典范就是通过他得以确立和传播的。法国大革命之后,“皇家绘画与雕塑学院”易名为“绘画与雕塑学院”,去掉了原先的“皇家”字样。值得一提的是,1682年,国王路易十四将朝廷迁往凡尔赛宫。在他钦准下,皇家绘画与雕塑学院于1692年入驻巴黎的卢浮宫。艺术家们可以在一座王宫里居住、创作和展览,可谓史无前例。到了1795年,它与音乐学院、建筑学院合并组成了法兰西美术学院。

  需要指出的是,在17世纪之前,我们所看到的艺术家的归属组织仅仅是当时的行会而已。艺术家所有作品的预订、创作以及销售等都由行会垄断和控制。行会制度的确立与其说是为了艺术的本质规定,还不如说是为了特定技艺的传承与艺术家的收入分配而已,因而,与艺术家的创造力以及艺术内涵的衡量与提升没有太多的直接相关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根植于当时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即艺术家就是工匠,并非如后来人们所认定的那样是以美拯救世界的特殊创造者。法兰西的绘画与雕塑学院则旨在将艺术家的工作专业化。同时,从教学入手,将培养年轻艺术家的方式从学徒制改为学院制,实施系统的艺术教育,所学课程除了实践训练,也有解剖学、透视学等理论课程。与圣路加学院一样,法兰西绘画与雕塑学院也有开设人体写生课的权力。其中获得推崇的是古希腊罗马艺术以及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也就是在强调这种登峰造极的伟大艺术传统的同时,竭力提升绘画和雕塑的地位,直至堪与史诗媲美。要达到这一目标,理论与学识(历史、神话和文学的知识)就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目的在于创造出宏大的历史画……这一切就与以往的行业协会组织截然不同了。虽然那些私人性质的工作坊依然存在,但是,它们后来大多都与学院有直接联系的艺术家有关。

  17世纪以后,法国美术学院的影响真正获得了世界性的意义

  历史上,法兰西美术学院的存在意义是诸多方面的。

  首先,它是一种对艺术及其创造者的重新界定,也是对所谓法国官方艺术的界定与肯定。那些在同行眼里享有名望同时被国家所看重的艺术家组成了特定的评审委员会以确立若干的标准,区分艺术的优劣甚至挑明什么是危险的艺术,从而,他们所认定的最好的艺术就是法国官方的艺术。

  其次,保护法国文化不受损害,在学生和提交年度展览作品的艺术家中拒绝那些离经叛道的、激进的东西。这可能是学院派艺术沦为保守一翼的重要原因,但是,与此同时,也确实在整体上,保持了法国艺术的不俗品质。

  第三,作为国家的机构,除了提倡一系列的艺术标准之外,也要监督法国的艺术教育。艺术家学什么,艺术作品该是什么样以及谁有资格承担创造法国的艺术的重担等,都受到了学院的影响和控制。因而,法兰西美术学院对法国美术教育的影响可谓全面而又彻底。事实上,在后来的发展中,尤其是17世纪以后,欧洲的艺术中心逐渐从意大利转向法国,法国美术学院的影响真正获得了世界性的意义。俄国的列宾,美国的萨金特、惠斯勒,瑞典的佐恩,以及中国的林风眠(1918年)、徐悲鸿(1919年)、常玉(1920年)、潘玉良(1921年)、方干民(1925年)、常书鸿(1927年)和颜文樑(1928年)等,都或多或少师从过法国的学院派画家。在某种意义上说,对中国高等美术教育影响最深的其实就是法国的学院派美术教学体系。由于历史画是学院派心目中最为重要的,而历史画不能不涉及人物的描绘,与人物画相关的训练就显得举足轻重。中国的艺术学子从面对石膏像的临摹到人体模特的现场写生或描绘的做法,恰恰曾属于法国学院派基本训练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而且,至今仍在坚持这一教育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