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斯:两本烂书后,我才成为真正的作家(4)
巴斯克斯:有两三位在世作家能够影响我写小说的想法,马里亚斯就是其中之一。在1998年,我读了马里亚斯的一本小说,《如此苍白的心》。我当时沉迷于他。他的小说对我而言是个巨大的启示。我第一次理解到我们可以如何让小说在纸页上思考,如何使用小说来获得某种我们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关于人类的理解。那时我才25岁,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书要读。但是可以像马里亚斯那样直接让小说在纸页上思考的启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这直接促成了《告密者》的创作。如果没有马里亚斯的话,《告密者》绝对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写成。
新京报:那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呢?
巴斯克斯:康拉德在我身上留下了浓烈印记。我在比利时的时候重新发现了他小说的意义。在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读过《黑暗的心》,但那时候我丝毫无法理解它的优点,我还太小。但在比利时,我又阅读了《吉姆爷》和《在西方目光下》。我不是夸大其词,但它们确实改变了我的生活。主要还是那时我写了两本失败的小说,我对此不满,在重新思考如何写作。在这之前,我的困惑之一就是我不得不写哥伦比亚,那是我的国家,是我写作的主题,然而我对它并不足够了解。我认为,我不了解我的国家,就很难去写与它相关的东西。而康拉德的小说教会了我一件事——如果你不了解某个东西,那么这恰好是你书写它的最佳理由。因为小说是帮助我们进入黑暗、神秘、艰难之地的最好途径。
小说不会探索我们已知的东西,小说是要探索我们不清楚但又想要知晓的东西。对我来说,这是个伟大的启示。小说是对我们日常生活的一种隐喻,帮我们进入神秘地带并带来某些启发。由于我对国家了解的匮乏,哥伦比亚就变成了一个神秘的主题。而后我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阻碍,反而是让我动手写哥伦比亚的最佳理由。接着我继续踏上小说家的道路,开始写自己想要写的小说,这一切都是康拉德带给我的。
新京报:但你写的小说风格并不很像他们两个人。事实上,很多读者认为您的作品气质与波拉尼奥非常相似。
巴斯克斯:我认为对后来几代的拉美作家而言,波拉尼奥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我也经常称赞他,因为在我眼中,他有能力在任何一种体裁或艺术流派中至少创造出一部杰作来,这简直太棒了。它有不止一本很棒的小说,一本短篇小说集和一本长篇小说。我们可以讨论一下他的短篇小说,其中有个短篇小说《“小眼”席尔瓦》,收录在小说集《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中,是波拉尼奥非常杰出的作品。然后还有一个短篇小说,《遥远的星辰》,我也很喜欢。然后就是那些在《荒野侦探》和《2666》中出现的分裂的人,他们读起来像是在为了约翰·列侬或保罗·麦卡特尼而战,但也是绝对的杰作。
虽然,我认为波拉尼奥是个非常粗心大意的设计师,他并没有在写作上耗费过多的精力,但这完全没关系,他有着足够强的观察视角。我想说的是,波拉尼奥的作品可以在世界各地读者的手上交流,这个文学地位完全是他应得的。作为读者,我也非常喜欢他,但我一直觉得我和波拉尼奥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近,即使我们关心的主题非常相似——暴力啦,拉丁美洲啦,还有文学在个人生活中的地位啦等等,我们确实存在这些共同点,但是,在写作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拿过一本波拉尼奥的书作为参考、从中寻找如何完成一部小说的答案。从来没有过。这和其他作家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作家的书——即使是与我同一代的作家,我也总是会把他们的作品带在身边,因为我需要他们来给我一些解决写作困境的启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