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辞》中的“唧唧”是叹息、机杼还是虫鸣?(2)_中国教育导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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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辞》中的“唧唧”是叹息、机杼还是虫鸣?(2)

2020-11-26 10:01作者:采集侠

  值得一提的是,傅汉思的译本出自他所著的《梅花与宫女》(The Flowering Plum and the Palace Lady: Interpretations of Chinese Poetry)一书。该著作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开卷即可发现它的内封赫然写着:“中国诗选译随谈”。七个字清新秀丽,柔美又不失刚健,写得尤其漂亮,乃是傅汉思的夫人张充和的手笔。张先生在题写标题的时候必然已寓目了书中的翻译,一定是赞同这一译法的,由此无异于也以自己深厚的学养为它背了书。关于这本书,美国学者和唐诗译者魏玛莎(Marsha L.Wagner)评价称,傅汉思尤其注重中国民谣的选录,这一点以前的学者鲜少触及。正因为此,他的选本更忠诚地再现了中国古代诗歌的全貌。在将乐府诗集译介到国外、更全面地介绍中国古诗方面,傅汉思的贡献颇大。魏玛莎对中国古诗素有研究,也是中国古诗资深的译者,曾译王维诗一部,她的评价较为客观公允。《木兰辞》以这么一种方式开始,从英文读者的口齿中读出,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相对于威利的“机杼声”,傅汉思的“机杼声”兼“叹息声”,多数译者还是将其视作叹息之声。例如,当代美国诗人、古典诗歌研究者曼提克(Evan Mantyk)把这一句译作“Sigh after sigh she sadly sighs”,也即一声声叹息,显得尤为沉重,虽有原诗传情达意的力度,却又不太节制,少了几分曲折含蓄。较为高妙的是,许渊冲先生将它译作“Alack,alas! Alack, alas!”使用了英文中现成的叹息词,比意译更佳。

  

  “声音须是意义之回响”

  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一行诗理解为蟋蟀的歌声,那么情景便大为不同了。在目前的译文中,似乎找不到译作蟋蟀叫声的版本。英文诗中不乏对于蟋蟀之歌的再现,我们不难按照对等的原则找到相应的拟声词。19世纪英国诗人班内特(William Cox Bennet)的《致蟋蟀》、李尔(Edward Lear)的《我的叔叔艾尔利》等诗,皆是以“chirp”一词摹写蟋蟀叫声,现在看来,或许《木兰辞》第一行诗译作“Chirp, chirp and forever chirp”便足以传神了。不过,读来也有轻快之嫌,全然没有杜甫诗所谓的“促织甚微细,哀音何动人”的韵致。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向我们提供了一个生动的剪影,既摹写了一个女子忧心忡忡的心境,也映射了她所身处其中的社会文化。这种生活并非仅属于中国,它也许会让西方读者想起独守空房的珀涅罗珀,日复一日织好又拆解寿衣,躲避着求婚者的纠缠,等待夫君奥德修斯的归来。在古代世界,这样的劳动界定了女性的存在。17世纪,西班牙画家委拉斯贵支的《纺织女》还将《变形记》中雅典娜把织女阿拉克涅变成蜘蛛的神话作为背景,古今互鉴,用以表现纺织女工辛勤的劳作,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历史之中这项劳动在大多女性生命中的重要角色。在现代与过去、东方与西方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孤独、惆怅、悲痛、快乐等共有的情感,在某些场景中相去不远,有着相通之处。

  不管是对于中国还是西方的读者,这个开篇将人自然而然地引入了一个生活的场景,就像一部影片,毫不费力地将镜头切到为人熟知的日常情境中。无论是豫剧版、黄梅戏版还是电影版的《花木兰》中,一开始均再现了纺织的场景,凸显了传统社会男耕女织的角色设置。相近时代的诗歌中,也不乏这样的描述。《上山采蘼芜》有“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孔雀东南飞》有“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都生动地再现了这种生活,揭示了女性的凄苦。换言之,这个开头没有斧削与雕琢,甚至近乎轻描淡写,取代了刻意的描述与长篇累牍的叙说,以举重若轻的方式再现了那个时代女性的悲欢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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