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象北上 不是“回老家”
蔡辉
“光有唐之城邑,驱之则百兽风驰。玩之则万夫云集,故其威容足尚。”这是杜甫在《越人献驯象赋》中写下的句子,赋中提到的大象可能来自今天的广西。
在唐宫,犀象舞是重大活动中必备节目。
“安史之乱”时,这些舞象被安禄山掠至洛阳,因不肯舞蹈,安禄山“怒命置于阱井中,以烈火烧,使力疲,俾壮士乘高而投之,洞达胸腋,流血数石”。
唐德宗(780年到805年在位)时,因宫廷舞象太多,曾下令放归荆山(全国共五座荆山,此处应指陕西省的荆山),可见当时北方气温高于现代。从考古看,殷商时中原尚有大象。
一些网友误认为,大象产自古代北方,称前些日子轰动一时的云南大象北上是“回老家”,还有人开玩笑说,大象来找相声演员孙越(曾在北京动物园任大象饲养员)。
这些说法不准确。
云南北上大象是亚洲象,当气温达到零摄氏度时,便“眼结膜水肿充血,流泪”“双耳边缘因冻伤而呈现大面积坏死”“四肢僵硬体力不支,只在原地头部晃动,不能站起”,古代北方气温虽高,但冬季与今天“相差不大”,亚洲象无法在野外过冬。
事实上,北方原有的大象是菱齿象,是现代非洲象的祖先,已灭绝。至少在杜甫时,北方已无野生大象。菱齿象为什么会灭绝?主因是人为猎杀,而非气候变化的影响。
北方古象后代在非洲
在甲骨文中,已有象、为(从人牵象)、豫等字,说明当时北方有大象,但长期被忽视,直到1915年,罗振玉在《殷墟书契考释》中,才首次指出这一点。
1934年秋、1935年秋,在殷墟“象坑”中分别出土两具大象骨架,其中一坑中还有1具人骨架,估计是“象奴”,即驯象人。在出土的甲骨文中,有不少商王“获象”(即猎象)的记载,比如“殷王田狩于楚地,获大象二匹”,坐实当时不仅有家象,也有野象。
有学者根据《吕氏春秋·古乐篇》记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以师逐之,至于江南。”提出大象是从北方迁到南方去的。并认为河南简称“豫”,即来自大象。但事实上,古豫州比今天更靠北,范围也更大,而《吕氏春秋》距商代甚远,难分是信史还是传说。
学者李冀先生发现,虽从中原考古出土的象骨常标为“亚洲象”,但多是残片,以当时技术条件,难免误认。古代大象生活环境区分明显:猛犸象生活在寒带,亚洲象生活在热带、亚热带,居于二者之间的,则是菱齿象。
在所有象种中,古菱齿象体型最大,比今亚洲象大1倍左右,在河南、河北、山东等地均发现了它的骨骼化石。古菱齿象有变种,有的体型较小,与今亚洲象近似。这种小型菱齿象是否应单列为一种,学界尚未统一意见。
小型菱齿象在外表上很像亚洲象,但在血缘上,是现代非洲象的祖先。与云南北上的大象,不是一个祖宗。
汉代已无菱齿象
那么,怎么才能证明当时北方大象不是亚洲象呢?青铜器上有蛛丝马迹。非洲象鼻端有二指,亚洲象则是单指。
李冀先生根据1996年版《中国青铜器全集》收录的多张照片证明,北方出土的象型青铜器上,鼻端都是二指,倒是湖南出土的象尊上是单指。这说明,商周两代,北方大象应是小型菱齿象,湖南等地可能是亚洲象。这与《绝越书》中记“舜葬苍梧,象为之耕”契合,苍梧大致在今湖南、广西一带。
战国时,北方已难见大象。《韩非子》说:“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
小型菱齿象灭绝,或与食物匮乏相关。大象一天3/4的时间都在进食,成年亚洲象每天饮水160至220公斤,需200公斤左右食物,产生150公斤左右的粪便,每只大象平均需要10平方公里的草地。
春秋战国是北方环境遭较大破坏的时期:
一是人口迅速增加。春秋初,中原人口仅五百七十多万,加上游牧民,勉强一千万,到了后期,增长到两千万;战国初期,突破三千万,后期增长到四千万。
二是战争不断。春秋共400多次战争,战国又是200多次战争,后者次数虽少,规模却剧增,以秦赵的长平之战为例,双方在上党对峙3年,国力几被耗尽。
列强都在掠夺资源,大象也失去了生存空间。到汉代时,北方已无野生大象。
大象混成了江猪
汉武帝时,宫中设奇华殿,专养动物,有“巨象、师子(狮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面而至”。养大象,是为装点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