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自流的时光中,那些牛津大学的年轻人

  • 我要分享:

  放任自流的时光中,

  那些牛津大学的年轻人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仇广宇 摄影/Dafydd Jones

  发于2020.12.7总第975期《中国新闻周刊》  

  2019年6月,《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西蒙·库珀在一篇题为《牛津大学如何塑造了“脱欧派”和英国新首相》的文章中提到:翻开30年前牛津大学发黄的学生报纸,会发现,上面报道的人与当今英国媒体上的保守党人士是同一批人。比如,鲍里斯·约翰逊那时在竞选联盟主席,英国内阁办公厅大臣迈克尔·戈夫曾在辩论赛中获胜,英国前外交大臣杰里米·亨特主持着派系林立的牛津大学保守党协会。

  很少有人知道30多年前这些人的私生活是什么样子,但摄影师达菲德·琼斯收集到了这些宝贵影像。从1976年到1988年,他陆续开始拍摄牛津大学校内的社团活动和派对,大量的作品集中在1980年到1988年之间。当时他并不知道,他的镜头对准的那些迷茫的学生,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20世纪80年代的剪影

  琼斯不是牛津大学的毕业生,却是位“老牛津人”。他10岁搬到牛津生活,16岁时就到牛津大学博德利图书馆工作。整个青年时代,他都享受着牛津的开放音乐会、展览和讲座带来的浓厚知识氛围。后来,琼斯从温彻斯特艺术学院毕业回到牛津,想做摄影师但没有机会,就开始为学生杂志和牛津大学出版社工作。

  琼斯学习和成长的20世纪70年代是左翼当道的时代,大部分学生热衷参与罢工和示威游行。留长发、穿嬉皮士风格的服装、听朋克摇滚乐是时髦年轻人的标配,有钱阶层只能选择尽量低调、朴素,不敢露富。直到1979年,保守党领袖玛格丽特·撒切尔成为首相,她削弱工会,实施私有化政策,为富人大幅减税,获益的富人们才开始重新获得自信。

  1980年,琼斯入围了《星期日泰晤士报》举办的摄影比赛,他在指定的主题中挑选了“光鲜的年轻人”来拍摄。这是一战结束后,一些媒体给伦敦“上流社会”年轻人起的外号,带有讽刺意味。英国作家伊芙林·沃在小说《邪恶的肉身》中描绘过这些人的群像:他们衣着精致,热爱派对,有些人靠酗酒或沉迷毒品来放纵内心的邪恶。

  琼斯自己并不在这个富裕的保守派群体里。他是支持工党的左派,周围的艺术生大都鄙视中产阶级和贵族。但是他即将拍摄的是一群从小进入私立学校,顺理成章去牛津读书,并很可能会成为社会精英的人。为了更好地融入圈子,琼斯到处打电话、结识朋友,走访牛津大学的学生宿舍和社团、俱乐部,最后,其中一些个人和团体终于答应让他拍摄。

  研究这个话题之前,琼斯注意到校园内出现了复古潮流,比如美食社团和盛装派对开始再度流行。此时,左翼思潮开始衰退,全世界“右倾化”、保守化更加明显。这些变化,在“光鲜的年轻人”的聚会上能够明显看到。

  “进入现实社会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西蒙·库珀在文章中提到,自己1988年进入牛津大学,当时那里是一所“非常英国式的、相当业余的大学,放任自流的人、性骚扰现象和雪利酒随处可见”。不同于外人的想象,当时教授的要求并不严格,很多人并无学养,只学会了辩论和文章技巧。

  这种放任、狂欢的感觉可以在琼斯的照片中捕捉到。比如,一些穿着晚礼服的学生在通宵熬夜玩耍后会躺在草坪上昏睡。还有一个有趣但危险的传统也被拍了下来:每年夏天的划船比赛结束之后,获胜的队伍会直接在宴会上把船烧掉,参加比赛的学生必须跳过燃烧的火焰,以示庆祝。

  复古风格确实在回潮。在琼斯常去的派对上,流浪汉风格的着装已经被套装、领带取代,女生们爱穿精致的裙子,男生脚蹬传统式样的皮鞋。朋克音乐的影响力大大减退,很多派对甚至不放音乐,他记忆中仅存的是“软细胞”和“杜兰杜兰”这两支乐队的音乐。强烈的意识形态话题不再流行,很多人会谈谈生活八卦或者赚钱计划。

  琼斯在一个400多人的派对上拍了20多个人,其中有前首相戴维·卡梅伦,他那时就有吸引人群注意的魅力。他还受邀拍摄了现任首相鲍里斯·约翰逊的私人派对,约翰逊同样具有吸引力,且更具有野心,但他当时还有些羞涩,与他如今略显古怪的风格大相径庭。身穿豹纹衣服的休·格兰特则更“酷”一些,他有一张漂亮的面孔,并一直有做演员的计划。琼斯也成了休·格兰特最早的“粉丝”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