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拓展:世界反法西斯电影的求新图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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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来,有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影片的话题,持续被推上舆论热门的榜单。本文即是对70多年来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电影求新图变、历久弥新的发展历程作一速览式的描述。

  20世纪前50年,是电影作为新兴大众媒体和流行文化高度发展的年代。恰是这一历史时期,人类动荡不安,国族纷争不断,相继引发了两次世界大战以及紧随其后的东西方冷战与军备竞赛。人类对于战争悲剧的恐惧和担忧,非但没有随着两次大战的远去而消失,相反,反战、反核以及以此为核心的世界和平愿景,成了20世纪后半叶至今的全球主流价值观。无形之中,这一背景为战争主题电影赋予了极大的发展空间,使其成为人类表达和宣泄战争焦虑的文化载体,也让战争电影成为20世纪世界电影最为重要的常规类型之一。

  宽泛地看,反法西斯影片可区分为军事题材与非军事题材两大类。军事题材通常以战场上的军队、军人或其他武装人员为主角,直接呈现爱国者与侵略者,正义与非正义的军事对抗与冲突。譬如《沙漠之狐》(1951)、《最长的一天》(1962)等;非军事题材战争片,通常会以再现战争环境下非武装人员、平民百姓的生活遭遇、情感变故为旨归。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意大利电影大师罗伯特·罗西里尼的战争三部曲《罗马,不设防的城市》(1945)、《战火》(1946)和《德意志零年》(1948),也包括《卡萨布兰卡》(1942)、《生死朗读》(2008)等等为各国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名片。

  残酷的战争现实之于电影艺术,如同水中投石,必定激起阵阵涟漪。现实石块体量越大,分量越重,在水中激起的涟漪也就越大越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影片的历史轨迹,亦如同水中涟漪一样,由小变大,渐次扩散,衍生出品种繁复,类型多样,主题丰富的电影宝库,为当代世界电影造就了一座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美学巅峰。

 

  以 “重装化”与类型跨界不断刷新战争片的类型定义和影像范式

  早在上世纪30-40年代,战争片便已成为好莱坞的主流商业类型之一。20世纪后半叶至今,各国影人借助对战争素材的广泛挖掘与深度阐释,不断变化着观察与捕捉的视角,并在持续提升的电影技术推动下,于全球市场一路高奏凯歌,相继贡献了《虎!虎!虎!》(1970)、《拯救大兵瑞恩》(1998)、《珍珠港》(2001)、《硫磺岛的来信》(2006)、《血战钢锯岭》(2016)、《敦刻尔克》(2017)、《决战中途岛》(2019)等被冠以“战争巨片”的名篇佳作。加上苏俄的《解放》(1971)、《围困》(1975)、《莫斯科保卫战》(1985)、《斯大林格勒》(2013)以及日本的《战争与人》系列(1970-1973)、中国的《百团大战》(2015)、韩国的《太极旗飘扬》(2004)等经典影片,一时间风光无限,蔚为大观。许多年来,这些影史经典不断刷新着战争片的类型定义和影像范式,无论在叙事结构还是视听语言上,都在日益走向一种被称为是“大体量”“全景式”和“史诗化”的美学维度。仿佛场面不宏大,结构不复杂,视野不开阔,情感不炽烈,视听效果不震撼,就不足以再现战争场面的艰苦卓绝,雄浑壮阔。这一取向为当代战争片塑造出一种所谓“重装化”的新趋势。

  人物传记片也是表现战争的常见类型之一。譬如人们熟悉的《巴顿将军》(1970)、《国王的演讲》(2010)、《模仿游戏》(2014)和《至暗时刻》(2017)等。传统意义上,人物传记片会刻意突显出一种英雄史观,以刻画战争中的关键角色或领袖人物见长。将他们独特的个性、过人的意志、超人的智慧以及内心的辗转挣扎,呈现为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心理奇观,让观众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倾慕和崇敬之情。近些年来,随着电影叙事技巧的提高,人物性格塑造正日益走向复杂化和精巧化,过去那种高大全式的人物表现方式遭到摒弃,英雄回归了世俗人性。尽管个性依旧张扬,情智两商依然出类拔萃,但更让观众着迷的,显然是他们身上如同你我一样的七情六欲,甚至比你我更甚的怯懦、焦虑、彷徨和恐惧。然而,毫无悬念的是,在剧情结束前,绝对会让你看到英雄和懦夫的真正区别,英雄最终总能战胜焦虑,救赎自我,而懦夫只会继续沉沦。所以有人说,当代英雄塑造靠的是“反转”而不是“拔高”。

  还有一种广受欢迎的战争片类型,就是战争喜剧。如卓别林的《大独裁者》(1940)、刘别谦的《你逃我也逃》(1942);法国的《虎口脱险》(1966)、《王中王》(1982),以及在其影响下问世的国产喜剧《三毛从军记》(1992)、《绝境逢生》(1994)和《举起手来》(2003)。常理上,战争意味着悲伤、痛苦和忧惧,似乎与喜剧不着边际。用喜剧来承载战争的黑色和厚重,往往需要有一种能够超越悲情和创伤的强大正能量。因此喜剧被视为是强者、胜利者的艺术。只有从悲伤的泥潭中拔出双脚,生命才能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