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历史视角下的中医药与中西医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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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现代历史视角下的中医药与中西医交流

  演讲人:苟天林 演讲地点: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药与中华文明”专题研讨会 演讲时间:2020年7月

  苟天林 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曾任西藏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本报原总编辑。现为北京中医药大学访问学者,国家社科基金特别委托项目“中医药与中华文明”课题首席专家。

  鸦片战争后,中国一度陷入内忧外患的黑暗境地,中国人民经历了战乱频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深重苦难。在近代中国所经历的黑暗、苦难和抗争的历史转折中,中医药学也随之经历了各种坎坷,一方面它在国人清醒认识鸦片烟毒、有效戒除鸦片毒害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在民族危难中也一度面临被“废止”的命运。其中过往仍值得我们今天认真审视。

 

  晚清禁烟中的中医

  1600年,英国入侵印度,建立了东印度公司;1688年,英国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经过与法国七年争夺印度的战争,1757年,印度沦为英国的殖民地,并于1773年、1784年颁布了《调整法》《印度法》,奠定了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

  其时,18世纪末期的中国,经济繁荣。当时西方市场对中国丝绸、茶叶、瓷器需求巨大,却没有与中国对等的产品。源于资本的本性和这种贸易逆差,马克思在《鸦片贸易史》一文中指出,英国人 “在印度强制种植鸦片和以武力在中国推销鸦片。”(《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801页,2012年版)开始了对中国进行“非法的鸦片贸易,年年靠摧残人命和败坏道德来填满英国国库”(同上793页)。马克思还做了这样的统计:“到1816年,鸦片贸易额已将近250万美元”“1820年,偷运入中国的鸦片增加到5147箱,1821年达到7000箱,1824年达12639箱”“1824年到1834年的10年中,就由12639箱增加到21785箱”。1856年,英国政府对中国非法鸦片贸易所得,占到了“它财政总收入的六分之一”。

  鸦片,是罂粟(又称米囊花、阿芙蓉)果的提取物。公元7世纪,鸦片经由阿拉伯人传入中国,多做佳木观赏,可加工入药,但服之有毒。所以唐代李白有诗云:“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明朝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阿芙蓉前代罕见,近方有用者”,治泻痢、脱肛、涩肠等。对于鸦片的毒性,中医早在元代就有了明确认识,金元四大家之一的朱震亨(丹溪)就曾告诫说:“今人虚劳咳嗽,多用栗壳止咳,湿热泻痢者,用之止涩。其止病之功虽急,杀人如剑,宜深戒之。”

  将罂粟花果制成鸦片用于吸食,充当兴奋剂,“是十七世纪中后期从外洋传入的一种陋习”(卜宪群《中国通史·明清》)。清代后期,随着英国大量向我国非法推销鸦片,全国“从1800年到1839年的四十年里,由于鸦片走私而导致外流白银达六亿两”(卜宪群《中国通史·明清》)。鸦片吸食者,精神和肉体都遭受到极大伤害。

  面对鸦片泛滥,中医温病学家王士雄(孟英)在《归砚录》中用很大篇幅揭露鸦片的危害,说鸦片“始则富贵人吸之,不过自速其败亡,继则贫贱亦吸之,因而失业破家者众,而盗贼遍地矣。故余目之为妖烟也”。他列举了英国连续多年向我国走私进口鸦片数目后,痛心疾首,说:“进口之数若是之广,有心人闻之,有不为之痛哭流涕者耶?”

  面对清王朝实行了将近百年禁烟政策的挫折和失败,以广州和朝廷一批官员及士大夫为主,从维护朝廷经济收入出发提出了多项禁烟主张。时任湖广总督的林则徐坚定主张全面禁烟。林则徐和中医界人士多有交往。他目睹鸦片危害,深知中医对鸦片的认识,多次上书朝廷陈述“若犹泻泻视之,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御敌之兵,且无可充饷之银”,并受命担任“钦差大臣”主持禁烟。

  在此过程中,林则徐把对外禁烟,对内戒烟密切结合,与江南名医陈修园父子、何其伟等,充分运用中医温病学疫疠致病的病因病机理论和“气血津液辨证”“三焦辨证”,分析了烟毒致病的机理,先后收集、创制了戒除烟瘾的药方十多首,经过反复比较,确定了忌酸丸、扶正方和四物饮、瓜蒌汤等四首,动员包括家人在内于广州、湖南等地大力推广。

  如“忌酸丸”方,其组方机理充分显示了中医的优势:首先重用生附子以通经络;佐以柴胡、升麻、沉香升降气机,通透表里;用人参、黄芪补肺气;白术补脾气;陈皮、木香行气,以补中益气;再用当归、黄连、黄柏以凉血生血;同时,黄连、黄柏可克附子燥烈毒性;天麻治气血虚弱头晕;甘草合著药补中益气。如此三焦同治、寒热并用、气血两补,对烟毒内蕴、耗伤气血、累及脏腑的鸦片烟毒全面反击,同时配以烟灰使脾胃以生厌恶之感,采用合理的用药方法,扶正祛邪。坚持用药三五剂即可见效,十剂左右即可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