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说以有温度的方式与现实生活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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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学抵达的是艺术想象的多种可能性,是在通往形而上的精神之途中驻足、留恋本身的诗意

  ● 现实世界的呈现中应该留有一个长长的历史影子,它既是一定价值观念、情感态度的指向,又是美学层面的隐喻符号

  ● 现实主义的情怀书写,不是献媚于世俗生活,而是在人性空间内激活生命的密码,并以一种有温度、有情韵的方式与生活相遇

 

  讲好中国故事,需要作家深入生活,其本质是如何表现现实的问题,也是如何继承和发扬现实主义文学传统的问题。面对当下中国不断变化的现实,部分小说创作有些不尽如人意,这不是现实主义的失语,而在于社会生活本身的复杂性。也就是说,生活远比文学的虚构更具想象力。如何文学地表现现实,是当代小说创作迫切需要面对的时代任务与艺术命题。

  当前的部分小说存在极端化叙事的不良倾向

  五四前后,19世纪西方现实主义传入我国,与本土文学的写实传统相遇,形成了现代文学中关注乡土、剖析社会的文学精神。其后,受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影响,延安文艺思想发展成为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一直贯穿于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文学。进入新时期,尽管各种现代文艺思潮涌入,现实主义创作依然是当代文学的主流。如何在新的语境下关注现实的生存状态,书写当下中国的经验,正是现实主义的新命题。

  当下一些小说创作或贴近世俗世界,追求生活呈现的真实,或进入神秘玄幻的空间,带领读者感受天马行空的想象。这些作品努力适应时代语境和传播方式的变化,在写作姿态和作品形式上寻求现实主义的突破,却难以给读者灵魂的震撼与美学的冲击。

  部分小说重在表现现实生活的坚硬之处,呈现极端化叙事的不良倾向。在乡土文学创作中,一些作品执意书写乡村生活的贫穷与落后,似乎不把乡村生活书写得无比艰难,便没有真正走进乡村世界;或者强化乡村的田园诗意化色彩,似乎不如此就没有将乡村置于当下城市化进程中来展示乡愁的韵味,因而缺少时代感。同样,在城市生活书写中,很多作品陶醉于现实中存在的一些不公平现象,在表现进城农民工、城市普通民众的生活艰难中体现文学的力量,或者专注于城市欲望化、物质化的一面,大写城市生活的奢华与诱惑。

  随着网络媒体技术的全方位普及,当下小说创作转向玄幻传奇的一维。这是传统的类型化小说与当下影视文化合谋的结果。这些小说以丰富多彩、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为特点,往往通过瑰丽、玄幻的画面来虚构出神异的世界。即使是表达爱情的现代追求,也在仙境一般的童话世界完成男女之情的高像素表达。很多网络小说在一个与现实生存截然不同的异质空间中,制造一种精神上的依恋。读者沉溺于这样一个令人眩晕的世界,往往失去主体对现实生存的理解与判断。

  这两个极端化的创作倾向,缺乏“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穿透力,无法真正贯穿日常生活而实现对人的现实理解与精神超越。

  好的小说善于驾驭现实生活

  从事文学创作的作家有着自己的生存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作家带着自身的生命体验,感受其中的生与死,幸福与艰难,美好与尴尬。但这个世界属于现实的物质空间,而非艺术的美学空间。作家需要打通现实与想象的暗道,将一个个亦真亦幻的世界呈现在读者面前。

  如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陈忠实笔下的白鹿原等,这些艺术的世界立足于具体的生存空间,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和时代感。但作家没有止步于这些真实的生存空间,而是虚构了一个个带有传奇性、魔幻色彩的生活细节或意象符号。

  “虚”是指创作中不拘泥于生活真实,不限于描写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人物和事件。“构”是指将一系列创作出来的意象符号进行结构与组合,从而创造出相对于现实生存空间的想象世界。

  于是作品获得某种假定性,渗透进了作家的审美理想和价值追求。有论者指出,所有优秀的小说都必须带有传奇的一些特质:小说创作一个首尾连贯的幻影——它创造一个引人入胜的想象的世界,这个世界由详细的情节组成,以暗示理想的强烈程度为人们领悟;它靠作家的主观想象支撑。这些细节或符号犹如一个个摇曳生姿的叙述“陷阱”,引诱读者跳入,在令人感官眩晕、虚实难辨的氛围中,抵达生命的可能世界。这些细节或意象符号并不遵循现实的生活逻辑,却依据民间文化或个体生命的内在神秘逻辑,建构起一个介乎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艺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