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凌力逝世一周年祭 她的“大悲欣”我们懂得了多少(2)
有一次凌力讲到四川担担面,让谢冕很吃惊,感叹她惊人的记忆力。她记住了担子上的那些佐料,而且都记录下来,数下来有20多种。谢冕感慨:“从这里可以看出一个作家的成长不是简单的,她对生活观察到这么细,这一点我也特别敬佩她。”
原北京作协秘书长李青与凌力交往不少,她直言凌力热爱生活,爱好广泛,性格非常开朗。她们两个人都是慢性子,每次作协开会,吃饭吃到最后的总是她俩。“凌力做一手好菜,喜欢旅游,还喜欢看球,几乎所有球赛不落。有时候也诉诉苦,说在中国男作家挺风光的,女作家就不行了,不仅要写好自己的东西,家里所有的家务还一样也不能落。”李青感慨,这么多年跟凌力就像亲人一样,她的去世让她感觉失去了一个至亲至爱的人。
作家陈建功、隋丽君夫妇80年代就和凌力成为好友,但在凌力晚年,陈建功仍有一件非常遗憾的事。“隋丽君时不时到她那儿去商量书怎么改,我都是当车夫。去的时候我问隋丽君能不能上去看她。隋丽君说问问,问了后凌力说别上来了,我们都留着年轻时意气风发的形象吧。”所以陈建功只好听隋丽君回来报告凌力情况:今天吞咽困难了,说不出话来了,今天只能眨眼了。在咫尺天涯中思念,直到凌力去世后才能去和她告别。
“做一个东西我要费多大力气啊
他们就这么抄”
谢永旺眼中的凌力为人诚恳、谦逊而温和,令人很容易亲近。“她的清史知识当然非常丰富,但她从来不以这种丰富的知识来教人。我有时候说错了话,违背了清史的某些知识,读错了字音,她都是直接地、随意地、不动声色地纠正我。”
而她的谦逊还表现在能反思和听取意见上。谢永旺回忆:“1987年初我们一起在南宁参加一个历史小说研讨会。会议期间我和天津的滕云闲谈,都说读《少年天子》觉得情绪有点满,凌力当时没说什么。两三年后她写完《倾城倾国》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这个稿子已经交稿了,在南宁你和滕云都说我的《少年天子》写作情绪漫溢,所以这次我写得力求冷静、锐利,是不是达到我就不知道了。”信里面还说,作家李准说有一种创作观点叫做“我不让你哭,也不让你笑,我就是让你想一想”。她觉得这是有些道理的。谢永旺当时很感动,“两三年了,我们随意的一段话,她记住并且反思,在新的作品中注意到,这使我觉得她的为人非常好,是可亲近的。”
评论家牛玉秋所谈让我们见识到一位女作家的工作性情。2006年中国作家协会组织出访美国。这个团很有意思,大家说他们丢衣服、丢钱还“丢人”,“丢人”指的就是凌力。
一行人从洛杉矶到拉斯维加斯,之后坐飞机到纽约。上了飞机后不一会儿,作协办公厅主任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问:“看见凌力没有,凌力在哪儿坐着呢?”“没有,没看见她。”这一下把团长和领队都急坏了。大家落地马上和机场联系,确认凌力被落在了机场,只好安排她乘下一班机过来。
原来凌力有随时随地做记录的习惯。登机口人多,她嫌乱,就换了个地方去记东西。记着记着,没听到广播,就把登机这个事忘掉了。
从平常聊天中,李青知道凌力对写一部小说所下的功夫,不仅仅是看清史,还要把所有能找到的档案资料全看了。李青回忆:“有一次我在机场看到一本通俗清史小说,大段抄她的东西,回来我跟她说别人抄你的东西,把你虚构的人物当成真事戳到自己的作品里。凌力听了说做一个东西我要费多大的力气啊,他们就这么抄。那时候维权也不好做,后来凌力说只能由它去吧。”
她非常安静
有时甚至让人感到过度谦和
北京作协主席、作家刘恒说起自己与凌力的缘分,在座的谁都不如他深。首先两人都属马,凌力大一轮。更主要的是他们共同完成过一部作品,那就是电视剧《少年天子》。
刘恒说他拿到《凌力文集》时感觉特别沉,打开之后觉得真漂亮,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是一个纪念碑。“当我想到‘纪念碑’这个词时又想到一个词,就是‘墓志铭’。这个词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好,但我觉得文集里面的文字是凌力文学生命的墓志铭,也是她肉体生命的墓志铭。”
刘恒回忆,自己虽然和凌力在一个单位共事,之前却并不特别了解她。但是刘恒发现凌力说话会脸红,这让他觉得非常意外。“我们作家协会的几位大姐,张洁、陈祖芬、凌力都非常漂亮,但是风格差别非常大。张洁犀利,祖芬大姐灿烂,凌力非常安静,有时甚至让人感到过度谦和,所以她始终有某种神秘感。”
一个偶然机会,一位香港出版商买到《少年天子》的版权后找刘恒改编。通过这个改编,刘恒和凌力有了灵魂深处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