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修武大南坡村民居微考记(3)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青砖青瓦渐渐成为村里民居建筑的首选,并且在建造房屋时开始有所装饰。如山墙上方带有吉祥纹样的瓦当和花窗,正门上方的木制花窗,还有屋檐下的砖砌水纹,以及正门一侧的神龛洞窟,都在有意无意之间传递着这个古老山村里的原始审美和传统信仰。而屋顶上也有了鱼鳞般的瓦片,层层叠叠,犹如山水画的匀称点染。
到了二十世纪末期,村中渐渐兴起机器制造的红砖和混凝土建筑,平房、楼房,一幢正屋,一个院落,一个门头。讲究的人家还会在门头上方做出磨砂效果并缀上“天官赐福”、“壮志凌云”的大红字样。昔日的木门则被大铁门替换。那些早年间在屋角戗基上的神兽,如龙鱼兽,还有玲珑的碎花瓦当,则渐渐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如今,大南坡村正在处于新旧交替的时刻,就如同不远处的竹林七贤隐居地和汉献帝禅陵渐渐从历史中醒来,成为当地旅游中的一道人文风景。
公元220年,曹丕称帝,刘协被封为“山阳公”,随曹皇后一起从首都迁居到修武。就连现在守陵妇人都知道这个皇帝会医术,到处走乡串村为“山阳国”百姓看病。在曹皇后去世后,当地人为他们建了山阳公庙,还为他们做了塑像。后来当地的孩童称外公外婆为“魏公”和“魏婆”,据说就与纪念刘协夫妇有关。
历代执政者都对汉献帝陵保护重视,近代更有建筑学名家刘敦桢曾来此考察。
1936年5月16日午后,刘敦桢与几位同仁抵达修武县城:“修武城垣甚整洁,城内沿城垣皆水池,树木参天,风景宜人,北方不易多睹。(《河南古建筑调查笔记》)”
刘敦桢在修武县城感受到了宜人的环境,“城内街衢修洁,朴素无华,并在城垣内侧,开凿广阔的水池数处,很有南方水乡风趣。”
同年5月17日,刘敦桢到达汉献帝陵:“晨七时起床,八时乘车赴汉献帝陵。陵在修武县城东北三十五里,古汉山之西。十一时经马坊村海蟾宫,有元至元、至正二碑,及丘长春书《海蟾公入道歌》。正殿北向,斗拱似元式,而梁架较新,疑清代改修所致。
十二时三刻抵古汉山,登玉皇庙午餐。二时下山测量献帝陵,陵丘作馒头形,前有乾隆五十二年河北总兵王普碑一通,东北方坟一,东南圆坟一。……(《河南古建筑调查笔记》)”
刘敦桢对于修武县的古建筑颇为着意,并对多处宋代建筑遗留拍照记录,还致信给梁思成做介绍。从刘敦桢的调查报告可见,修武县区域的古建筑仍具有古汉遗风。就连修武的地方志也记录着当地的一种过春节习俗,就是在门口撒青灰围门,以避邪气。据说这一习俗可以追溯到汉献帝刘协在此治病救人时期,针对当时新生儿病死率居高不下的残酷现实,刘协提出了新生婴儿需要避免与生人见面,谁家要生孩子之时就在门口撒上青灰,以提醒生人勿入,据说燃烧后的青灰还具有一定的消毒作用。
乡村美学需要怎样的景观设计?就是实用主义。也就是说在实用的基础上再去考量美学的范畴。正如大南坡乡村景观设计师所言:“不修饰、不掩盖。新与旧对比,让时间在空间里沉淀。这是我所相信的乡村美学。”
在规划方面,大南坡村的老村口的小场地被连接了上下两条路,通往“碧山工销社”的路也与广场部分融为一体,使得整个空间感被拉开了。赵氏祠堂旁常是村民聚集的地方。祠堂左首有一片空地,派什么用途呢?健身器械可以设置,还应该考虑到儿童活动的功能。设计人员一致认为,“反正要做好的东西,不能说是乡下,就要做得土。”于是现在就可以看到一个古老的祠堂旁就是一个现代化的“毛毛虫”设置,可以攀爬、穿行,也可以说是一种艺术装置。
化蛹为蝶。由此延伸思维,农作人员也需要有自己的审美要求。于是在南坡村的耕田里就出现了一种蝴蝶装置,可以悬挂衣服,可以坐下来休憩,也可以供孩子们嬉戏。
三
乡村审美,现代观念
曾经荣获伦敦书展“2019年全球年度最佳书店”称号的方所书店落户大南坡村,使得很多人感到意外。就连创始人毛继鸿也在现场动情地说,他自己都想象不到去乡村开书店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但他还是来了,而且还带着尚在读绘本的女儿一起来。毛继鸿常对人说,书店是自己的另一个小孩。
毛继鸿坦承,他是十多年前观看台北故宫的“大观”展深受触动,感到“中国真正的审美必然与本土与传统有关”,大南坡将成为方所介入乡村建设的发轫之作,期许深耕浓厚深沉的中原文化,将一个创造性的中国乡村生活美学空间带给大南坡,与在地文化充分融合,开创富有生命力的新乡村生活模式。当天各级领导和来宾与乡亲们济济一堂,一起听讲方所的绘本阅读人柯倩华讲述日本岩村和朗的青蛙绘本《爱思考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