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难喜杜甫诗 读懂方知“诗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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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浪”难喜杜甫诗读懂方知“诗圣”难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张九龙

  最近,BBC推出了“诗圣”杜甫的纪录片。杜甫被冠以“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与但丁、莎士比亚比肩,第一次以纪录片方式,介绍给西方世界。

  “老杜”年轻过、狂过、野过,经历过中年危机,起起落落,活得辛苦。但他始终有股子活力,或者说叫“青年气”。无论世道多么艰难,生活多么不易,他的心是火热的,热得足以温暖天地苍生。长江后浪推前浪,杜甫活出了“前浪”该有的样子。

 

  有后劲的“老杜”

  BBC纪录片《杜甫:中国最伟大的诗人》,其灵感源自史学家洪业的一本同名著作。该书于1952年出版,是英语世界首部研究杜甫的专著,至今被海外推崇为研究杜甫最具权威性的著作。

  “诗仙”“诗圣”“诗佛”“诗杰”……在中国,从来不缺少写诗的名家,杜甫凭什么担起“最伟大”三字呢?

  洪业十四岁时,也有同样的疑惑。父亲给了他一部石印的《杜诗镜铨》,作为翻检诗韵、学做律诗的教材。同时,还留下句话:“不但杜甫如何做诗是可学的,而且杜甫如何做人也是可学的。”

  跟李白、白居易比起来,杜甫并不是一个懂得“讨好”读者的诗人。其内容有十之七八,人们总觉得难懂,那苦大仇深的腔调,更让人提不起气。这点,倒跟另一位“语文杀手”鲁迅很像。

  父亲告诉洪业,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可随着年岁越大,对杜诗的欣赏也越多了。“读李诗、白诗,好比吃荔枝吃香蕉,谁都会马上欣赏其香味。读杜诗好像吃橄榄,嚼槟榔,时间愈长,愈好;愈咀嚼,愈有味。”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中国古代伟大的诗篇,往往不是产生于和平幸福年代,而是孕育在国家多灾多难的时代。这时候,文学的价值、诗歌的价值才凸显出来,杜诗的意义也正是在此。

  1942年,洪业已经五十多岁。适逢抗战,他与邓之诚、张东荪、陆志韦、赵紫宸等燕京大学教授,被日军关入监牢四个多月。在狱中,他曾请求狱吏“让我家送一部《杜诗引得》或任何本子的杜诗一部入狱,让我阅看”,但未能成功。

  那些日夜,萦绕在他心头的是安史之乱时,杜甫那些断肠语。“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泱泱泥污人,狺狺国多狗”“不眠忧战伐,无力正乾坤”“谁能叫帝阍,胡行速如鬼”……

  后来抗战胜利,日本投降,很多流亡到重庆、成都的知识分子听到好消息,都不约而同地吟诵起一首诗,就是杜甫的那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这个时候,大家觉得最能抒发心情的就是杜诗。

  每当中华民族遭受艰难困苦的时候,杜诗就成为人们的精神食粮。无数的爱国志士从杜诗中吸收营养,汲取力量,“前浪”杜甫激励过太多“后浪”。

  北宋亡国前夕,爱国名将宗泽主张坚决抗金,但是报国无门。他在临终时,吟诵出杜诗:“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抗金名将李纲也一样,在担负起保家卫国重任时,他亲笔题写杜诗,送给朋友共勉。

  最明显的例子是文天祥。文天祥被捕后,在狱中关了三年,始终不屈。皇帝投降了,太后投降了,家人失散了,南宋灭亡了,他却始终不改初心。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支撑他的只剩下杜甫。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这是文天祥《正气歌》的句子,“展书读”的就是杜诗。狱中生活百无聊赖,他把杜诗的句子从原诗中抽出来,重新组合成新的诗。文天祥一共写了二百首,都是五言绝句,即流传至今的《集杜诗》。

  “乌鸦嘴”应验

  “李杜诗篇万口传”,可李白和杜甫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南京大学莫砺锋教授在《莫砺锋讲杜甫诗》一书中,提到个有意思的现象。

  在四川江油李白纪念馆和河南巩县杜甫陵园,各有一尊李白、杜甫雕像。江油的李白雕像,雕的是李白青年时代将要走出四川的意气风发的形象。他佩着一把剑,昂首阔步,非常像人们想象中的李白。而巩县的杜甫雕像,也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他愁眉苦脸,充满怜悯地俯视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让人看了以后心情沉重。

  唐朝的诗人灿若群星,唯独人们在杜甫的姓氏前冠以“老”字,称之“老杜”。盛唐的那批诗人,论起年纪孟浩然较长,也没见有人叫他“老孟”,只有李白叫他“孟夫子”。千百年来,只有杜甫担了一个“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