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作家、翻译家瞿秋白英勇就义65周年。在中国革命史上,瞿秋白与杨之华写就了执子之手风雨同舟的一段佳话。从杨之华对瞿秋白的回忆中,我们看到了杨之华基于妻子的眼光和深情以及同志间的友谊,所认知所理解的瞿秋白——一个有血有肉的共产党人,在亲情世界和日常生活中依然具有高风亮节。
“秋之白华”,心心相印
1934年1月,时在上海养病,并与鲁迅、茅盾等一起从事文化“反围剿”的瞿秋白,接到中央通知前往苏区,妻子杨之华因工作暂时无人接替未能同行——这是秋白夫妻结婚后的第六次离别,却不幸成为生命的永诀——1935年2月,秋白随队转移至闽南时不幸被捕,同年6月18日,从容就义于福建长汀。在生命最后的时日里,身陷囹圄的秋白,以巨大的勇气和无比的坦诚,深刻反思中国革命的曲折历程与经验教训,严肃剖解自己的矛盾和弱点……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思绪在他心头不时萦绕和涌动,这就是对爱妻之华的想念、牵挂、歉疚,以及强烈的向其倾吐的愿望。“夜思千重恋旧游,他生未卜此生休。行人莫问当年事,海燕飞时独倚楼。”秋白“集唐人句”而成的《狱中忆内》,正是这种思绪深沉而曲折的表达。
1924年11月,瞿秋白和杨之华在上海结为伉俪。此后十年间,他们为中国革命携手并肩,砥砺前行,无论面对血雨腥风的白色恐怖,抑或经历尖锐复杂的党内斗争,始终都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秋白曾自制印章一枚,上面由夫妻二人名字穿插而成的印文“秋之白华”,就是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心相印的写意与象征。正因为如此,秋白牺牲带给之华的,是天塌地陷般的精神打击,是深深且久久的心灵创痛,直至化作绵长的追思与不尽的缅怀。在失去秋白的岁月里,之华遵从党的安排,一如既往地奔波操劳,不辞艰险。只是在工作的间隙里,特别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刻,她的眼前总会浮现秋白的神采仪态,耳畔亦会响起秋白的笑语言谈。每当这时,之华便取出一直珍藏着的秋白的照片、信札,以及经过秋白的修改润色且留有其清晰笔迹的自己的文稿,做默默的重温与遥想。有时她还会打开秋白留给她的黑漆布面的本子,用妻子的目光与深情,写下同丈夫一起工作和生活的难忘情景,以及与丈夫相关的若干记忆……
毫无疑问,杨之华心中和笔下的瞿秋白,自有特殊的认识价值和别样的史料意义。不过由于这些文字大都属于恋人之间的诉说与交流,带有显见的私密性质,所以之华生前除在撰写纪念秋白的文章时有过少量引用之外,并没有将其公开出版的打算。历史进入新世纪,从峥嵘岁月走过来的女儿瞿独伊,深知母亲的遗存不仅内容稀见,寄托深远,而且历经劫难,所以价值非凡。于是,她和女儿李晓云一起,对这批材料进行认真辨识、整理与校订,并加上必要的注释,编为《秋之白华——杨之华珍藏的瞿秋白》(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11月出版,以下简称《秋之白华》)一书,在纪念秋白百年诞辰之际,郑重献给读者。这时,我们看到了杨之华基于爱人视角和情感体验所认知所理解的瞿秋白,即一个有血有肉的共产党人,在亲情世界和日常生活中依然具有高风亮节。
“因为她是我爱人的爱人……”
瞿秋白和杨之华志同道合,彼此爱慕,他们的结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是一桩很自然的事情。不过这桩很自然的事情,当年却存在特殊的前置背景:秋白是在发妻王剑虹病逝4个月后同之华牵手的;之华则是在解除与丈夫沈剑龙婚姻关系的同时走到秋白身边的。这种特殊背景使得一些人对秋白和之华的婚恋,生出“移情”“背弃”之类的议论或猜测,甚至不乏别有用心的编造与诋毁,某些无稽之谈迄今仍隐约可见。在这件事情上,曾为秋白仗义执言的是丁玲,她在成稿于1980年初的《我所认识的瞿秋白同志》(以下简称《秋白同志》)一文中明确写道:“她(王剑虹——引者)没有失恋,秋白是在她死后才同杨之华同志恋爱的,这是无可非议的。”而《秋之白华》的一些内容,正可为丁玲的说法提供颇有分量的佐证。
《秋之白华》作为杨之华的珍藏,有一点很是特殊:它在保存秋白写给珍藏者信件的同时,还收入瞿秋白与王剑虹之间的书信37封,其中前者致后者30封,后者致前者7封。之华为何要将秋白与已故爱人的书信一并保存?对此,之华在《无题01》(《秋之白华》中有6篇忆念秋白的散文,其中5篇均以《无题》为题,为方便读者和行文,且按书中前后顺序,附以阿拉伯数字以示区别——引者)中留有清晰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