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观潮】
“长河无声奔去,唯爱与信念永存。”这句出现在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终场的诗句,与剧中唯美的《渔光曲》群舞照片,目今已成为文艺青年们相互确认对方是否“懂戏”的有效标识。2019年12月,当它在国家大剧院上演时,一票难求。今年2月,国家大剧院又安排了同样为革命历史题材的中国国家话剧院原创话剧《谷文昌》,结合《谷文昌》此前上演时的反响,可以想见,如果不是受疫情影响停演,又是票房可观景象。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把红色资源利用好、把红色传统发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近年来,红色题材文艺作品层出不穷,戏剧舞台上也不断涌现出创作精良、叫好叫座的讲述革命故事、英雄人物的红色力作。把红色题材搬上戏剧舞台,并不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我们从近期成功的红色舞台作品中,可以一观:搬演什么,怎么搬演,是一件值得考虑并有规律可循的工作。
曲水扬波,方寸造景:小场景传递大气象
由于舞台的限制,那些适合于影视的叙述方式不一定适合戏剧。电影在呈现一个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时,可以凭借镜头展示大致的经过。戏剧则不必“求全责备”,讲述指挥者全程如何策划、行动,那样结果只能是手忙脚乱,给人造成放“幻灯片”的感觉。国家话剧院原创话剧《三湾,那一夜》的成功,就展示了重大革命历史事件叙述的舞台打开方式。
1927年9月30日,秋收部队到达江西永新县三湾村,当夜在“泰和祥”杂货铺召开了前敌委员会。《三湾,那一夜》把这一夜的会议搬上了舞台。舞台没有对秋收起义作全景展现,而是把讲述收缩到充满起伏跌宕的三湾会议上。各方意见和态度在这间杂货铺里交锋,在层层推进中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内在矛盾是这次会议能以戏剧方式再现的保证。为了更有“戏”,创作者在叙述上采取了两个重要举措。第一,将毛泽东主张撤退、卢德铭牺牲、雷排长买鸡等会议召开前的事件插入主线叙事中,既打破了平铺直叙的单调感,也向观众交代军队改革的势在必行。第二,打破空间局限,在舞台的不同区域安排会场之外发生的事:村民准备放走雷排长、官兵对毛泽东提出的改革方案的议论等。更丰富的视角呈现,缓解了讲述中主体的过度参与,传递出真切的历史感。如果说插叙是对过去时空的回忆,那么,会场之外的讲述则是对当下时空的剖分。因此,围绕着开会这条主线,实际还存在着两条平行展开的辅线。如果说毛泽东与余洒度等反对派的争辩层层推进,吸引观众走进会场。那么,会场外罗荣桓和朱建胜的论争、余洒度“黄埔派”的议论,则又把观众引向沉思,制造出“间离”效果。
创作者打破形式束缚,使历史时空在方寸舞台间穿梭跳跃,呈现出动人心魄的戏剧张力。也许会有质疑的声音:减少了“体量”,会不会削弱历史感?采用特写式“镜头”而非全景式视角,会不会降低革命的气势?事实上,谁也无法将曾经时空中的人与事丝毫不差地复制出来。我们需要的是历史的精神对当代灵魂的濡染。即便能够做到纤毫毕现,但缺少神韵也只是一具躯壳。只有植入精气神,它才能栩栩如生,尺水兴波,以小见大,就可呈现一个精彩纷呈的故事,传递出红色精神和革命气质。
北京大学原创音乐剧《大钊先生》没有对李大钊的一生进行有序地呈现,而是截取了他革命生涯中几个情绪饱满的片段进行展示。撷取一段烂漫的花枝,将它渲染在尺幅上,便能挥洒出万里春光。《谷文昌》没有详细地讲述谷文昌的一生,而是截取了他20世纪五六十年代担任福建东山县县委书记时的几个“为政”片段:掘地找水、植树抗沙、将“敌伪家属”改为“兵灾家属”等。这些片段因为交织着内外多重矛盾,在层层推进中吊足了观众的胃口,谷文昌的形象也随着各方矛盾的解决而丰满起来。
在青年一代社交中作为“流量”担当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与同名电影相比,只是截取李白烈士牺牲前的一段经历。他与妻子兰芬相识、相爱的过程,则采用“倒带”的方式一带而过。恐怖、紧张、压抑、艰苦、疑惑都被压缩到相对简短的时空中。观众在享受完惊心动魄后,又转而感悟爱与信念的荡气回肠。在强大张力、快速节奏中,完成了时代与城市的想象。
史诗化阐释:小人物讴歌大群体
如果说选取矛盾集中、冲突迭出的革命历史场景,适当地进行艺术虚构,传神写意,是戏剧演绎红色题材的“闪光点”,那些极具戏剧性的故事,则是在寻找创作素材的过程中最应该侧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