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奖得主李修文:做一个“美学上的项羽”

  • 我要分享:

  对话全国最年轻的省作协主席:

  鲁奖得主李修文:做一个“美学上的项羽”

  “让中国古老的情感,在一个现代故事中,借尸还魂”

  70后作家正成为中国当下文学界一股强大的中坚力量。2018年7月,生于1975年的作家李修文当选新一届湖北省作协主席,成为目前全国最年轻的省级作协主席。同年8月,李修文的散文集《山河袈裟》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10月16日晚,李修文携最新散文集《致江东父老》来到成都,在文轩BOOKS书店,做了一场分享活动。这位年轻的湖北省作协主席、鲁迅文学奖得主,现场还与著名导演宁浩进行了一场对谈。

  李修文文笔尤为出色,在文学圈被广为称赞。比如他在《山河袈裟》自序中说:“收录在此书里的文字,大都手写于十年来奔忙的途中,山林与小镇,寺院与片场,小旅馆与长途火车,以上种种,是为我的山河。在这些地方,我总是忍不住写下它们,越写,就越热爱写,写下它们既是本能,也是近在眼前的自我拯救。十年了,通过写下它们,我总算彻底坐实了自己的命运:唯有写作,既是困顿里的正信,也是游方时的袈裟。”著名文学评论家李敬泽给予他高度好评,“李修文的文字不可等闲看……他的文字苍凉而热烈,千回百转,渐迫人心,却原来,人心中有山河莽荡,有地久天长。”

  新书《致江东父老》全书约30万字,收录有《三过榆林》《我亦逢场做戏人》《不辞而别传》《小站秘史》《白杨树下》《何似在人间》《在春天哭泣》《猿与鹤》等十几篇散文。从落魄的民间艺人,写到与孩子失散的中年男人;从过了气的女演员,写到流水线上的工人……

  在李修文眼中,“天下可怜人,都是可爱人”。李修文写下他们,写下力量、勇气、情义,正如他在自序中写道,“在春天的黄河边,当我回过头去,看见渡口上长出的花,看见更加广大的人世,不由得再一次决下了心意:那些被吞咽和被磨蚀的,仍然值得我泥牛入海,将它们重新打捞起来;那些不值一提的人或事,只要我的心意决了,他们便配得上一座纪念碑。”

  作为一部散文集,《致江东父老》写作手法很特别。李修文打破了散文的惯常面貌,动用各种手段,将戏剧、音乐、电影、小说等元素作用于散文,开拓了散文的文体边界。

  谈到虚构与真实的关系,李修文认为,在他的创作中,只有一种真实,那就是美学意义上的真实,而非散文意义和新闻意义上的真实。“作为一个楚人的后裔,我期待那种荆楚风格的复活。我希望能从美学上恢复《天问》《山鬼》的传统,我也希望从气质上,我能写下一个个像项羽和屈原那样决绝的、能在现代生活中伴随我们往下走的人。”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张谌

  对话实录

  “让中国古老的情感,在一个现代故事中,借尸还魂”

  封面新闻:《致江东父老》是散文集,但有很强的故事性。为什么不直接写小说,而选择散文这种文体?

  李修文:在我看来,小说跟不上时代。小说需要构建一个世界,但构建一个世界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快速。我又不是诗人,所以我就选择散文这种文体去表达。当我进入散文时,我发现,这种文体的空间特别大。

  封面新闻:在你的写作中,散文这个概念,内涵外延都发生了变化。你有怎样的散文观?

  李修文:事实上,我一直很怀疑“散文”这个概念。它在中国也就不足百年的历史。它的内涵其实也没那么固定。散文不应该就是“形散神不散”这种陈旧的机械的概念。在中国传统文学中,“文章”这个词更博大更自由一些。在当下这个大变局时代,散文完全有可能得到非常大的扩充和丰富。至于怎么去扩充,是我一直在努力的方向。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使“散文”这个概念发生一些变异。在我的散文写作者中,我会动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比如在《致江东父老》这本散文集里,我采用了口述体、说书人、书信的方式。

  封面新闻:读你的散文,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提出这样的问题——里面的人物、故事、情节,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李修文:在我看来,对于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只存在一个真实:通过美学、艺术抵达的真实。我在这本书里面,有一篇文章谈到吃鱼。那是我小时候真实经历的一件事情。后来我无数次回忆它,我展开了很多想象。以至于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也正是这种体验,让我嗅到了《聊斋》的真义:表达日常生活中普通人遭遇到的奇迹。我看了很长时间的蒲松龄作品,从他那里我获得不少启发。我是写小说起步的。我想探讨一种有效的写作方式。这种有效,或许就是通过散文。

  封面新闻:在你这本书中,写了很多普通人的艰辛命运,评论家也认为你的作品中有大地和人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