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勐最初到通州潞城镇古城村时,带着一个任务——找路城。
这座足以令考古人员兴奋的“了不起”的城,就位于规划中的北京城市副中心行政办公区。在北京东部,它繁衍生息近两千年,到了清代仍存,随后消失在大地上。
“找齐”四面城墙,让路县故城的完整轮廓浮现出来,还原这座县城里的汉朝。孙勐的任务迫在眉睫。
同一时期,北京南部,张智勇带领的团队,在大兴国际机场的工地上揭开了一片墓葬群。数百座墓葬和文物正静候被发掘。
近年,“考古先行”和北京一批重大项目的实施推进,令重量级考古发现不断诞生。北京的考古人,迎来了千载难逢的“大发现”时期。
他们从地下挖掘古老的北京——一个我们并不熟悉的北京。
2017年4月24日,路县古城考古发掘现场,这里发现了古城的护城河。摄影/新京报记者 浦峰
了不起的城
路县故城由城墙基址、城壕(护城河)、城内遗存、城外遗址区组成。城外出土了铜镞、陶釜、陶豆、铜钱等遗物,以及周边的数千座墓葬。“汉代城址与其周边大量墓葬同时发掘,这在北京考古中是第一次。”
壮观。第一眼,孙勐便感动了。
几十万平方米的考古现场在他面前铺开。2000多名考古人员和工人,穿着印有“北京考古”四个字的工作服。勘探人员用洛阳铲搜寻地下的同时,发掘人员手执手铲将文物从泥土中清理出来。
孙勐前往“寻找”的路县故城,名字从汉代史册绵延下来。文献资料显示,通州自西汉伊始就设置有路县县城,东汉之后改名为潞县。清朝时,古城遗址尚存,名为古城庄。
北京当地考古有个规律,名叫“古城”的地方,十之八九有古代城址。如今的潞城镇古城村,很可能就是路县故城所在地。
2016年2月,城市副中心建设先期考古中,一座出土的砖室墓葬,掀起了这座古城的盖子。随后,上千座青砖砌筑的墓葬陆续被发现,年代从战国时期延续至明清,以两汉特别是东汉居多。墓室中散落着陶器、铜器、铁器、铅器、骨器等大量遗物。
5个月后,找齐四面城墙,成为孙勐面对的关键谜团。确定了城墙位置,才能找到完整城址,还原这座县城里的汉朝。
第一面出土的,是长600米的北城墙。但东、西、南三面城墙还深埋在地下。
“线索”来自城墙构造。孙勐和同事通过对北城墙的勘探发现,城墙构造以夯土为主。他们便以夯土为标准,在四面寻找其他三面城墙。随后,东城墙、南城墙依次出土,最后发现的西城墙补上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2016年7月,完整的路县故城,终于浮出水面。
这真是一座“了不起”的城。路县故城由城墙基址、城壕(护城河)、城内遗存、城外遗址区组成。城内明清、辽金、汉代三个时期道路相叠压,城外发现了大量汉代沟渠、道路、房址、灶、灰坑和瓮棺等,出土了铜镞、陶釜、陶豆、铜钱等遗物,以及周边的数千座墓葬。
“汉代城址与其周边大量墓葬同时发掘,这在北京考古中是第一次。”孙勐感到兴奋。这是他头一次专做城址考古。
每一探铲打上来的土,都要详细分析和记录——担心漏探遗址的细节,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定下如此要求。
在城外1.6万平方米的范围内,孙勐与同事又发现了100多口汉代水井,城外遗址还出土了6种农作物碳化后的种子,足以证明,这里曾是生机勃勃的繁盛之地。
复杂的历史时期交错和数量可观的出土物,一幅阡陌纵横、熙来攘往的繁华图景,在考古队眼前展开了。如果完整保存和研究,这将是全国第一个对汉代县城的具体发掘案例。人们将能看到一座小城里的汉朝。
2014年11月16日,大兴榆垡镇,考古人员用洛阳铲进行文物勘探。
摄影/新京报记者 浦峰
“大发现”时代
全国考古界最重要的评选“年度十大考古发现”,近5年北京入围了两项——2014年的延庆大庄科辽代矿冶遗址群和2016年通州汉代路县故城遗址。
同一时期,北京南部,另一位考古人员张智勇带领的团队,也在大兴国际机场的工地上揭开了一片墓葬群。
新机场考古于2015年开始,他们的时间更为紧迫,机场计划2018年完成主体工程,2019年投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