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拒绝你,我的咖啡
它是柯南道尔和阿加莎·克里斯蒂侦探小说中常见的毒药之一,是贝多芬、梵高等一众天才的灵感“缪斯”,也是巴尔扎克、伏尔泰“死了都要爱”的精神伴侣。据说进行第三次载人登月的阿波罗十三号宇宙飞船,在途中发生故障、生死存亡关头,地面人员安慰三位航天员的一句话就是,“加油!香喷喷的热咖啡正等着你们归来。”
世界上恐怕很难找到一种饮料,能有如此多的粉丝和狂热爱好者。在咖啡与撸猫、健身一起成为当代都市青年 “精神毒药”的今天,想要名正言顺地拒绝它,实属不易。
虽然咖啡最早有记录的历史无从考证,但流传的一则故事证明咖啡魅力自古已有。大约6至8世纪,也门一座清真寺的僧侣发现暮归的羊群像喝醉了酒,进而寻找到一种有着神奇功效的植物的果实,能帮助他们在夜晚祷告时恢复清醒。他们给这种神奇之水取名“咖瓦(kawah)”,意为“令人兴奋的、飘飘欲仙的”。
17世纪,咖啡在欧洲的地位仍是一种处方药,医生发现它可以加快血液循环和戒除酒瘾。对于热爱葡萄酒和啤酒的普通市民来说,这种从东方远道而来的昂贵饮料,是只有上流社会才有资格饮用的“保健品”。
在《全球上瘾:咖啡如何搅动人类历史》一书中,德国作家海因里希·爱德华·雅各布考察到,咖啡也曾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在马赛效仿东方建起的第一家咖啡馆挑战了当地医生和葡萄酒商的权威,掀起抵制咖啡的热潮。马赛医生协会在公开面试中专设问题——“饮用咖啡对马赛人民的身体是否有害?”主考官手中的标准答案卡写的是——“饮用咖啡有害!”一位法国郡主死于胃癌,人们在解剖她的胃部时发现多个黑色的溃疡,被谣传成黑色咖啡渣的沉淀。更离奇的说法是,因为丈夫们成日泡在咖啡馆,妇女还群起声讨:咖啡会让男人性冷淡。
这些并未影响咖啡散发它的强大魅力:据说,路易十五痴迷咖啡,亲手煮咖啡是他招待客人的最高礼节;血液循环的发现者哈维在临终前,立遗嘱将自己56磅咖啡豆赠予伦敦医生协会。贝多芬每天早上都要亲自清点出60粒咖啡豆来煮咖啡,才能一直工作到下午。巴尔扎克半夜起床,工作到早上8点,据说,他每天要喝50杯咖啡。
不少人认为,咖啡之所以能让人“上瘾”,完全依靠咖啡因的功效。1820年,德国化学家隆格第一次从中萃取出咖啡因。这种小分子能阻断人体内“腺苷”释放疲倦信号,仿佛打通任督二脉,让人们理论上的工作时间可以延长到24个小时。
但实际上,如果没有咖啡馆,咖啡的灵魂只能局限在三两好友、一方宅院中。咖啡馆是18世纪法国巴黎市民初体验公共生活之处,也是19世纪中叶欧洲革命初现曙光的神圣之地。它第一次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分隔线,让思想交流与碰撞成为可能。
18世纪初的法国巴黎,光是咖啡馆就有380家,不论你是风流雅士、贵妇名伶,还是修道院修士、士兵、乡下人、饕餮客等,都可以在此品啜咖啡,高谈阔论。
开在喜剧院旁的咖啡馆是演员、剧作家和评论家的“休息室”,盛产各种八卦和自我吹嘘;市政中心旁的咖啡馆汇聚商人、法学家、医生和议员们,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假发都氤氲上咖啡香气;最不缺少的当然是文学人和音乐爱好者聚集的咖啡馆;但哲学家卢梭最喜欢光顾的却是一家以“如冥界一般安静”著称的咖啡馆。
上海在上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曾被称为“东方巴黎”,咖啡馆自然也少不了。作为西方殖民者带来的文明舶来品之一,咖啡馆也随着越来越多学子文人留洋归来和富家子弟附庸风雅,成为当时的高端消费场所。据不完全统计,到上世纪30年代中叶,仅霞飞路两侧就有咖吧、酒吧125家。到1946年6月,上海咖啡馆据称有49家。
但鲁迅曾公开发文,批判一家以“可以遇见鲁迅、郁达夫”为宣传噱头的“革命咖啡店”。他否认自己去过这家咖啡店,还写道“咖啡店,先前只听说不过可以兼看舞女、使女,‘以饱眼福’罢了。谁料这回竟是‘名人’,给人‘教益’,还演‘高谈’‘沉思’种种好玩的把戏,那简直是现实的乐园了。”
不过鲁迅所憎恶的,大概是这种自吹自擂的派头。在那之后,他常去一家外国人开的“公啡咖啡馆”,那里不仅是左联开会的阵地,还接待过柔石、夏衍、萧军和萧红等人。因为中国人一般去得少,讨论时事环境安全。